章诗依:书写一位生物学家的情史与情诗

2017-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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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诗依 资深媒体人。曾参与创办《瞭望东方周刊》。北京奥运会期间,任新华社《奥运二○○八特刊》总编辑。著有《电影撞新闻》。


关键词 理工学人 周太玄 诗词


《理工学人的诗与世》章诗依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17年1月版/30.00元

  《理工学人的诗与世》集中书写了20余位雅爱吟咏的理工学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基本上都曾留学于欧美名校,并且多为各自所在专业领域里的佼佼者,但同时,都诚挚于中国传统文化。

  周太玄在文学领域的才情众所公认,所作新诗《过印度洋》被赵元任谱成曲,传唱一时;郭沫若说他是“翩翩出世的一位佳公子”,“会作诗,会填词,会弹七弦琴,会画画,笔下也很能写一手的好字”。然而,他并不拿自己的文学才华当回事,执意去法国学习自然科学,11年后,带着“法国国家理学博士”学位与几十篇论文、7部著作及4部译著,外加法国动物学会会员的头衔回国,在数所大学任教,成为中国腔肠动物学的鼻祖。

  与花团锦簇的天赋才情相反,这位才子在男女问题上严谨自持。著名作家李劼人用“忠贞负责”概括周太玄对待爱情的态度。周太玄对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写下过绚烂、动人的诗篇。

  傅洁辉是周太玄的初恋情人。1910年,15岁的周太玄在成都石室中学读书,经同学介绍他得到一位远亲的邀请和接济。当时的周太玄,是学校中耀眼的美少年,在读书、体育,包括在与同窗的和韵、联句、撞诗钟等活动中,都光芒四射。周太玄叫十二姑妈的赵太太,对这位富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少年欣赏有加,每逢节日常请太玄到家中作客。十二姑妈的外孙女傅洁辉是个美丽的少女,在十二姑妈家中,这对少男少女很快陷入热恋之中。但是,洁辉的外祖父做过知府,父亲做过县长,这个家庭不愿意结一门寒酸姻亲,以辈分不合为由坚决反对二人往来。十二姑妈还通知了周太玄的母亲,让她劝说儿子停止与洁辉交往。太玄的母亲专程从峨眉赶到成都,母子抱头痛哭。周太玄决意离川出走。

  1911年,周太玄到上海读书。在黄埔江畔,未能忘情的周太玄为初恋情人写下大量诗词,倾述绵绵离恨,有时一天作词竟达七八阙。

  在一阕《蝶恋花》中,他写道:“楼下春光楼外雨,窈窕情怀,独自谁依据。草湿花愁天如暮,云低不见相思树,无奈情多天意妒……枕上春涛催梦苦,摧残好梦无寻处。芳草连天双燕语,都道春来寂寞谁为主。若是生生花里住,情天无限菩提树。”词中描写了两人被拆散之痛,更抒发了亘古的深情与祈愿——如果能生生世世住在花中而不是充满世俗计算的红尘之中,岂不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

  周太玄与傅洁辉最终没能牵手。但近20年后,她又出现在周太玄的生活中。此时,周太玄早已与王耀群结婚,并已儿女成行。

  王耀群可谓周太玄的粉丝。在二人的关系中,王耀群比较主动。她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却有干练而精明的头脑,周太玄逐渐被她吸引。后来两人同到法国留学并结婚。在艰苦的留学岁月中,王耀群不但把一大家子操持得井井有条,自己也获得药科学位。

  令人痛惜的是,1935年,王耀群因流产失血过多而死。在《周太玄诗词选集》中,没有两人热恋时的诗篇,只收有王耀群过世后第二年周太玄再次赴法做研究时追思、凭吊妻子之作。旧地重游,物是人非,死生契阔,令周太玄无限伤感。“寒风怒号吹衣轻,路上行人尽萧瑟,我来亦觉路难行。眼前景物惊未变,行至故居肠欲断……顷刻幻梦尽成伤,独立街头意茫茫。我今到此君何往,一声低唤泪千行。”往事历历在目,而亲爱之人已经幽冥永隔,不知何往。如此人生况味,怎不令人神伤。长诗《马赛巴黎车中不能成寐感悼耀群》更是一咏三叹,充满入骨的思念与悲伤:“人生固苦暂,尔真似一沤。玉质一棺隔,肠断众雏啾。哭君泪未尽,忽忽岁月周……生诚同一瞬,情自有千秋。”诗意低回宛转,情义深长,感人肺腑。

  (摘自《理工学人的诗与世》,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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