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场踏冰之旅,写作是张望冰下的人

侯 磊 | 2017-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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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 磊 1983年生,青年作家、诗人,著有长篇历史小说《还阳》,笔记小说集《燕都怪谈》等。现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创造性写作专业。
《冰下的人》侯磊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4月版/38.00元


青年作家侯磊的中短篇小说集《冰下的人》兼顾历史与当下,书写小人物的生活,展现市井百态、世情冷暖。他将自己的写作,形容为一场向冰下张望的踏冰之旅。

  生活是一场踏冰之旅,写作是张望冰下的人。我们能欣赏到冰表面的美景,感受冰下翻涌上来气息的严寒,但我们很少会想凿个冰窟窿,一窥冰下之究竟。文学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源于生活的部分,会被我们不经意间忽略掉;高于生活的部分,会使得我们脱离现世,忘记脚下。

  这是我正在做的,也是我正如履薄冰的。

  《冰下的人》是一本写北京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胡同生活的中短篇小说集,其中写了六个故事,主人公分别是五十年代的穷人孩子、街道积极分子、七十年代的知青、八九十年代被欺负的小学生、街头的不良少年、城市里的女性汽车司机。我根据这些人年老时的样子来推测他们年轻时的言谈,再加上我可怜的生活阅历。每当写作时,我都会观赏胡同的大街门,在院子里反复转悠,或抬头看四角之内那被各家小厨房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天空。我在书桌前闭上眼睛,试图呼吸那时的空气,想象过去的生活。仿佛一穿过黑暗幽深的门洞,打开那两扇雕刻着“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事长”的大街门,外面就是1950年代的北京、1980年代的北京,我们胡同的老头老太太,一夜之间恢复青春,而我的父母则回到了青少年。我相信物理学中空间平行的理论,在另一个时间维度,他们仍在度过各自的青春岁月。通过写作,我希望他们永葆青春。

  小说的主流是讲故事,但写法各异。学者王德威提炼出中国文学的抒情传统,并旁及到世情、戏谑、滑稽等传统,这些传统所根植的,都是中国式的现世生活。但而今很多作家住在大城市的公寓楼里,追忆着自己的童年生活,下笔写着乡村中的远古故事,同时试图体恤中国最为底层的国民。这本身隔了不止一堵无形的墙。当作家的阅历变成从大学中文系毕业,当几年编辑或教师后即开始写作,那么笔下会用什么手法,写怎样的生活?如果连生活都写不到,那么如何写人性,哪里来鲁迅先生那样对国民性的剖析?

  在等待《冰下的人》出版期间,我重读了易卜生的《人民公敌》《玩偶之家》和托尔斯泰的《复活》,被易卜生的犀利精神之剑破空劈开,被老托巨大的精神城堡震撼得无言以对。这些作品的故事在生活中并不新鲜,《人民公敌》是一个小的群体性事件,《玩偶之家》是一次离婚,而《复活》更像一个赎罪男人的自传。写生活绝不是为了怀旧,更不是为了哭穷,我们透过生活的真实,不止于提炼真善美假恶丑,更要写人的思维方式与精神世界,进而探究他们的命运与无常。而且,现世的象征性是作品本身就具备的,正如《玩偶之家》在中国火爆并非正赶上中国女性解放,而是它在引导女性解放;好作品不是恰好应和了时代,而是在引导时代。

  如今面对一个生活严重趋同化的时代,我们是要进入生活深处去体验,还是走向广袤的知识与幻想?这是每位写作者不同的选择。而我,会继续住在北京二环路以内,讲述那些胡同中人的故事。这里是一片并不神奇的生活场域,但它依旧充满了经验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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