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文的饭桌：暖暖家常菜》柴门文著 星野空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20年12月版/56.00元

○叶克飞

“每逢漫画交稿日，当我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一定会做盖饭。只要有这么一道料理就能吃饱，再配上汤和腌菜就是顿有模有样的晚餐。我偷懒的最高境界就是做鲑鱼子盖饭（只要把买来的鲑鱼子倒在白饭上），但孩子们却会感激地说：‘好豪华呀。’小孩子就是这么好打发。”看来，全世界的小孩子都一样，往往会在最简单的食物中获取富足感。

这段文字出自《柴门文的饭桌：暖暖家常菜》一书，作者柴门文是日剧迷和漫画迷极为熟悉的名字。她创作的《东京爱情故事》与《爱情白皮书》都已堪称集体记忆。

相比情节细腻悠长、情感丰沛浓郁的漫画，柴门文的散文写作则是另一种灵动风格，温情淡淡流淌其间。这种笔触用来写食物，自然更是如书名中的副题那样“暖暖”。

柴门文在书中写了德岛的家乡味道，对食物的感情，以及有时难免的负面情绪。这是她的漫画中很难见到的场面，可却并不违和。或者说，它是漫画中那些痴缠爱情的延续，关乎生活，也关乎人生。

来自德岛农村的她，最深情怀念的是年糕。年糕到处有，但四国德岛的年糕不一样。德岛的“年糕不能烤，而是要煮。对她来说，杂煮就是萝卜、胡萝卜在甜甜的味噌汤里和年糕一起变得软软的食物”。可是来自山口县的丈夫却对“软趴趴的年糕”无法接受，他的家乡习惯用烤过的年糕做杂煮。

年糕年糕，自然是过年时必备的食物，起码在日本仍然如此。不过柴门文说的可不仅仅是年糕的好味道，还有来自年糕的恐怖——“为什么新年的新闻里会播报被年糕噎到的人数？就算不是正月，也有许多人被年糕噎到吧。那个被播报的数字总是会给正月的餐桌带来恐怖与紧张的气氛。”

某种意义上来说，年糕是最简单却也最能唤起情绪的食物之一。柴门文会“把多出来的年糕烤一烤做成矶边卷给孩子们吃。做法是把在烤箱里烤过的年糕淋上酱油，再包上海苔就好，很简单。简单却好吃，还会很耐饿，所以得到了孩子们的好评。”

书中所提到的食物，都是如年糕一般寻常的菜式，也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它并非点缀，而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人对于食物的记忆往往根深蒂固，便是因为它与生活的紧密联系。无论是对美味的怀念，还是对食物匮乏的恐惧，都影响着人生走向。

生于上世纪50年代后期的柴门文，并未经历过食物匮乏，不过也有一些恐惧记忆，比如小时候那些难吃的校餐。所以她总会假装将薯泥倒洒，免得吃到吐。

一段段温情文字背后是一个女性的成长。柴门文这个德岛农村姑娘，曾经懵懂老土，初至东京时，她不懂握寿司的好处，也不懂怎么吃牛油果，甚至闹过将牛油果的核挖出后再填进蛋黄酱去吃的笑话，直至她结婚生子，并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即使变成了“成功人士”，她的饮食生活仍然没有大的改变。所以书中的她，会蹲在炉灶旁一边画画一边看着炖菜。这会让人忍不住假设：她作品中的莉香们，若是步入婚姻，也是这样吧？

不过书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段落，当属柴门文对动漫界同行的感激。她写道：“有七成的小孩子会被料理的外观骗到”，比如宛若福袋的油豆腐，郁金香形状的炸鸡，就能让孩子感兴趣。

而且，相比父母总是挂在嘴边却完全无效的“这菜对身体很有好处，你吃惯了就会觉得好吃”，动漫才能让孩子听话。柴门文写道：“儿子非常讨厌蔬菜，生的蔬菜更是完全不行。他还不喜欢蛋黄酱，所以也不吃沙拉。一直到这孩子3岁，我都为他伤透了脑筋。然而，在看到动画《龙猫》里主人公皋月和小梅摘下田里的黄瓜直接咔哧咔哧地吃将起来的场景后，他却立刻表示：‘我也想吃。’然后，他也确实和动画里的场景一样，咔哧咔哧地吃了生黄瓜”。所以，宫崎骏在柴门文眼中的最伟大之处，可不是拿奖拿到手软，而是纠正了自家孩子的偏食习惯。谁说“同行如敌国”？为了“对付”孩子，同行就是英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