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棉工的故事

刘成勇 | 2021-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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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云朵:新疆棉田里的河南故事》阿慧著/河南文艺出版社2020年10月版/38.00元

关键词 中原文化 拾棉工 故事

○刘成勇

一口气读完阿慧的长篇散文新著《大地的云朵》,重新找到了近年来少有的阅读快感。这种感受不仅来自于书中记录的一个个鲜活的采棉工的故事、近乎素描的写作方式、具有浓郁豫东特色的人物语言,更主要的是从中看到了文学介入生活、表现生活的可能性。

2014年9月,阿慧独自从河南周口出发,远赴数千里之外的新疆采访河南籍拾棉工。在昌吉,她到过农六师新湖农场的四场八连、六场二十八连以及玛纳斯六户地。20多天的时间里,她不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记录下所见所闻所感,而是和拾棉工同吃同住同劳动。作家主动置入的姿态使作品表现出明显的“非虚构”特征,就像阿慧在“代后记”中所说:“在这本关于拾棉工的书中,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用平实的文字静静的呈现。”“让拾棉工们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想自己的想,本色为之,原汁原味。”于是,我们在作品中看到了几近于生活素颜的文字描写:阿慧不矫饰、不隐讳地记录下30多位河南拾棉工生活劳作的点点滴滴。

阿慧讲述着拾棉工的故事,拾棉工讲述着他们自己的故事。拾棉工们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新疆,甚至有的理由很奇葩——比如贺全美是为了减肥,艾巧是为了戒赌,李爱叶是想完成一个心愿——到丈夫当过兵的地方看看,再尝尝新疆的大盘鸡。但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因为家庭经济方面的原因来到新疆,而他们也毫不掩饰到新疆来就是为了挣钱。“财迷女”魏桂花直率坦言:“俺来就是想抓俩钱儿。”他们挣钱的理由也各不相同,魏桂花是为了孩子的学费,“酒窝姐”瞿美娟是为了养老,“光棍男”刘欢是为了偿还欠下的聘礼钱……

但这并不表明他们的眼里只有利欲,就像书中所说:“他们微弱而不卑微,惜财而不拜金”。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身上还有超越利欲的道德品性,比如良知、善念。“水仙女”郭凤仙听说女老板的儿子半年前骑摩托车摔死的事情,撇弃了女老板训斥她的怨恨而流下同情的泪水。为了救治足疗店捡来的儿子,“憨女子”柳枝儿在别人休息后还在棉田里摘花。用她的话说:“俺一毛一毛地抓,一块一块地挣,只要手脚不歇,俺孩儿就有活命。”明知道在杨老板的地里“抠”棉花会少挣很多钱,但一想到他患癌症的妻子和勉强补种而又歉收的棉花,拾棉工抱着“他今年的日子还没有咱们好过”的想法对杨老板“不离不弃”。

阿慧最初是以观察者的身份去寻找可供写作的素材。初次遇到拾棉工,“浅薄地显现出自己的小优势,煞有介事地又是拍照,又是录音”。这就引得“顶着骄阳劳作的他们相当反感”,乃至于“一个姐妹生气地把脑袋埋进棉花棵里,说:‘别照俺!’”拾棉工明显的抗拒使阿慧开始反思,于是放下相机,和拾棉工同劳动同生活。“一天天挺进,使我自然地融入拾棉工的生活,活像找见了在别处生活的家人。”在作品的序言中,刘庆邦更为详细地描绘了阿慧的这种转变:“阿慧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真诚地融入拾棉花妇女的队伍,很快把自己变成打工姐妹中的一员。拾棉花时,别人站着拾,她也站着拾;别人跪着拾,她也跪着拾。别人拾的棉花,都是装在自己的棉花包里,她拾的棉花,都装进了别人的棉花包里。听姐妹们讲到辛酸的往事,她的眼圈子比人家红得还快,泪水比人家流得还多。人心换人心,就这样,阿慧赢得了姐妹们的信任,成了她们的知心人,有什么心里话,她们都愿意跟阿慧倾诉。”

随着机械化采棉大规模的普及,“拾棉工”终将成为一个历史性名词。其实早在2014年阿慧到新疆采访的那个春天,就有中央领导专程到农六师考察现代农业装备,看到了整齐排放的农业机械。在北疆普及机械采棉后,部分河南籍拾棉工只有到南疆棉田采棉。2018年春,阿慧在沙河岸边见到了“追梦女”李爱叶,从她那里了解到南疆需要的拾棉工也越来越少。对于这种状况,阿慧写道:“我在为棉花种植户高兴的同时,更多的忧伤来自家乡的拾棉工。我想,时代前行的脚步谁也挡不住,而衍生出的诸多问题,只有在前行中逐渐解决”。在周口巩庄,阿慧把拍摄于新疆的照片送给那些拾棉工姐妹。这些照片不仅记录了拾棉工们“在新疆的劳动生活实景”,更主要的是还“记录着河南拾棉工与新疆棉田的深层关系,记录着中国农业发展时期的一段农民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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