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的自我与相互救赎

郑渝川 | 2022-12-06
收藏

三个女孩在初三秋天报名参加了业余乐队比赛,虽然表演并不出彩,却被日本艺人经纪公司看中,所以将她们列入了练习生进行培养。高一时,她们正式出道,出过专辑,上过演唱会,还接受过许多报刊的采访。但学校方面坚决不允许这种行为,以至于三人只好被迫退学。

时间就这么快的过了。她们作为艺人坚持了一段时间,还是拜别了演艺圈。多年来,她们一直是彼此最为亲密的好友。多年后,她们有着各自的人生,各自的无奈。

井出千鹤28岁时嫁人,成为家庭主妇。她在闲暇时兼职作画。成婚后,丈夫曾经与她亲密无间地生活了几年,虽然貌不惊人,却仍然滑入了与本公司年轻女职员的出轨。最有意思的是,井出千鹤对此一点儿也不生气、嫉妒和愤怒,反而有点恶作剧般的“小骄傲”,“内心好像孩子考试得了满分一样激动”:大概是感叹自己的丈夫还是有点魅力吧。

丈夫下班后会与自己的情人相会,半夜时分才回家睡觉,周末还会以加班为理由溜去约会。夫妻之间已经降格到了室友的关系,只不过由丈夫担负生活费用。

伊都子的情况完全不同。伊都子的母亲是个知名文化人,生活丰裕,在小说《银之夜》中被塑造为日本著名的英文文学作品的译者,还有报刊专栏,这就为伊都子创建了十分富足的生活。但伊都子尽管因此住上了大房子,有很多文化界的工作不告自来,还能随意任性地中断工作,去看看大世界。

伊都子的恋人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就像井出千鹤的丈夫那样,下班后过来跟恋人相会,吃饭,亲热,然后穿戴整齐回自己的家睡觉。伊都子一直努力摆脱母亲对于自己的操控,但她仍然不自觉地滑入了母亲生活的模式。

三个人之中,只有麻友美保留了对于艺人生活的渴望。但年过三十,她很笃定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发展可能,所以作为三人之中唯一生养了孩子的女人,她开始“鸡娃”,让自己仅仅五岁的女儿早早地上艺人经纪学校。麻友美出生于工薪阶层,成长过程中,家里的生活过得紧巴巴的,这不免让她无比向往艺人光鲜而富足的生活。她嫁到了相较自家更为优裕富足的夫家,丈夫给了她中上阶级居民家庭的生活,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塑造孩子。

但麻友美的女儿性格相当怯弱,怕生,不敢表现自我,虽然也不敢惹妈妈生气,却无法按照妈妈的要求自如地在经纪人和摄像机面前表现自己。麻友美慢慢地也意识到,自己正在将孩子推向一个高度不幸福的状态,并很可能因此导致母女之间未来反目。

这就是《银之夜》小说叙述的三类典型的日本都市女性的困境所在。井出千鹤对于丈夫出轨表现出毫不在意,并不是真的不在乎爱情、关怀与陪伴,而是很清楚如坟墓一样的婚姻已经不能带给自己这一切。她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外遇。丈夫出轨后,她其实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信号,甚至查明了女方的全部信息,但她不想做让自己丢脸的事情。而她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丈夫摊牌,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重新过回自己的生活。这一选择大大突破了日本家庭主妇的惯常模式(即委曲求全,忍耐到底,以获得生存、生活的基本需要),她未来会不会有更好的生活,能否赢得自己想要的爱情,都是未知数。但无论如何,摆脱被人左右,由人怜悯以及善念而寄居的无爱状态,这其实与其说是勇敢的,倒不如说是理性的,因为丈夫随时可能丢弃那份怜悯和善念。

小说给伊都子安排了一个与自己和解的机会。她那个擅长操控他人的母亲,终于还是因为年事已高患上了严重疾病,在并不算长的时间里辞别人世。在母亲去世前,伊都子带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好友去看了大海。在太阳的照射下,虚弱濒危的母亲在轮椅上,女儿守候在身旁,在海风的吹拂下无声地完成了毕生的和解。

伊都子在与自己的母亲和解前,还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直言不讳地将麻友美的强求、侥幸心理揭示得清清楚楚。这是三人好友间从来出现过的说重话,以及彼此红脸的场面。麻友美将自己的缺憾寄托在女儿身上,施加强烈的控制,这当然让伊都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这或许是女人之间的友谊才会催生的责任感。

《银之夜》

书名:《银之夜》

作者:(日)角田光代

译者:李筱砚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2年11月

所有评论({{total}}
查看更多评论
热点快讯
+86
{{btntext}}
我已阅读并同意《用户注册协议》
+86
{{btnte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