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的发展，在很多具体的消费、支付、体验场景下，人们很难感受到政治问题的存在。这其中的主体关系被收窄为平台、商家、消费者，当然也有可能还存在骑手等角色。

但事实上，这其中每个环节都离不开政治和法律层面的博弈。

数字经济是基于数字技术创新，经由平台经济、数字基础设施以及标准确定而发展起来的经济状态。数字经济之所以可以培养出体量甚至直追传统产业、能源巨头的大型企业，制造出一个个数字首富，连带使得部分技术员、工程师、投资客收获客观财富，很大程度就是在于数字经济在大量占用公共数据，消耗政府投建的数字基础设施，以及无偿使用用户隐私数据。

在此基础上，凭借规模优势，数字平台企业涉入广告、游戏、直接向用户收费以及向入驻商家收费等方式，带来流量变现，却往往会设法逃避税收缴纳义务，也并不向用户返还隐私数据占用的费用。

新出版的《数字时代的政治》一书指出，数据、数字平台企业以各种人们可能想到的方式创造利润。数字资本的产生并没有宣告其他资本形式的消亡，而是与产业资本、金融资本整合利用，再造数字劳动与新形式的剥削。

数字劳动从狭义上，是一种非物质劳动，也就是人们对文化、知识、信息生产做出的贡献，这类参与一般是自愿给予和零报酬。书作者采用了这种定义方式，也就是网络用户浏览网页和对平台的使用，网络购物，游戏用户的游戏，以及人们在音频、视频、自媒体平台和朋友圈资源提供的内容。

平台经济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必然呈现形式，如书作者所说，这显然也是对于数字资源的垄断，以及由垄断而产生的包含剥削。平台企业对于大数据的利用，本质上都是通过垄断数据资源而获得利润，例如广告的精准投放、投资预测、电影票房预测、商圈选址、高考预测……这些数据都是网络用户免费提供的，最终由平台使用，却要向用户额外收取费用。“这些‘零报酬’的‘数字劳动者’成了数字资本积累的第一块基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当然是不公平的。

当然，如果平台向数据提供者或者说网络服务的使用者提供费用，这很可能会诱导数据失真。因为这可能诱使人们为了获得报酬而频繁登录，并提供夸大其词甚至完全不实的体验、数据。

书作者认为，强调数字资源是所有网络用户免费资源提供的，资源就应当具有共享性，而应当打破现有的由相关平台公司、数字公司独享的方式。书作者认为，许多人类智识领域的数据，包含的是人类智慧的共同成果，应当在不危及公共安全的条件下，免费或以极低的价格向所有网络用户开放。比如各种科学论文索引，本身是发表科学文章的科研工作者创建的，但在现在，却被数据收集和处理的公司垄断占有，而全球各地的大学、研究机构、个人甚至是原论文作者自己都必须付费才能读取论文和数据。

而对于特定用途而对于平台企业经营起到重要作用的数据，比如淘宝上的供求数据，只对特定商家有用，书作者认为平台企业可以通过云计算为需要这些数据的用户提供有偿服务但由此产生的利润则应回馈给社会，或者政府通过特定的税收将这部分费用回馈给低收入者。

不仅如此，数据的取用和盈利方式还必须遵循相应的伦理道德界限。书作者举例谈到，某网约车公司曾出现过司机接单后看到叫车乘客的所有消费数据以及其他司机的所有评价，基于叫车用户被评价为颜值爆表的信息，最终铤而走险，奸杀了女乘客——很显然，网约车公司将叫车乘客的消费数据以及过往订单的评价信息，提供给当前状态的服务司机，没有必要性，而且给乘客带来了不可控的安全风险。

《数字时代的政治》这本书中，书作者、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李石围绕“数字时代人们是否更自由”“数字技术的应用是否会加剧不平等？”“数字时代能否重回直接民主”等核心问题，对机器人能否自主产生意识、机器人的权利与责任问题、数字时代创造出的网络自由权与数据所有权等权利、数字时代资本积累的逻辑与公平调控的方向、数字时代的分配正义、数字技术加剧性别歧视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全面审视了新科技与政治互动的每个联结领域，提供了独到洞见。

书名：《数字时代的政治》

作者：李石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