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声枪响》孟宪明著/海燕出版社2019年3月版/58.00元

　作家孟宪明的《三十六声枪响》塑造了一个鲜活的抗日小英雄形象，是抗战题材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

　　王二小是著名的抗日小英雄。提到王二小，大家脑海里都会响起《歌唱英雄王二小》（又称《歌唱二小放牛郎》）的旋律。这个13岁的放牛少年，机智地把鬼子引入八路军的伏击圈，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除此之外，关于王二小的一切，我们实在知之甚少。

　　问题其实就在这里。多年来，描写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有很多，写抗日小英雄的作品也不少，著名的有《小兵张嘎》《小英雄雨来》《小柱头智送鸡毛信》等。这些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重点写这些小英雄的机智勇敢，写他们如何把鬼子耍得团团转等。近年来，描写抗日战争的作品又大量出现，“抗日神剧”泛滥一时。总体来说，抗战题材的作品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类型，其中有好的作品，但总体水平并不能令人满意。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就在于作品的模式化。日本侵华是中华民族一段不可磨灭的民族苦难、一段不能忘怀的屈辱历史，伟大的抗日战争则是中华民族一段可歌可泣的抗争史、波澜壮阔的英雄史，是中华民族走上独立自强的重要转折点。如此沉重的民族苦难，如此伟大的不屈抗争，如此多的英雄个体与群体，如此感人的生动故事，为何未能产生更多与之相匹配的伟大作品？这值得我们深思。

　　抗战题材创作的模式化，重要问题是表达的概念化、抽象化，没能以生动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来加深读者对抗日战争的具体感知。与其一味地强调牺牲，不如让人真切地去感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如何离去的，一个平凡的生命是如何成长为英雄，又是如何牺牲的。《三十六声枪响》细致地还原或者说重构了王二小的生活，让这个符号化的人物鲜活起来。这样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对于抗战题材作品的创作是重要的，也是其根本意义之所在。

　　抗战题材作品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人们的生活除了战争几乎没有别的内容。特别是对于儿童题材的作品来说，这更是一个应该引起高度关注的问题。儿童总是有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总是有着天性的流露，他们是被拖入战争的。能够写出日常生活中他们的快乐，写出他们无奈的牺牲，读者才能对战争的残酷有更深切的认识，才能对他们成为英雄有更充分的敬重。同时，儿童的内心世界也有其内在的复杂性，并不像很多作品表现的那样单向度和扁平化。《三十六声枪响》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即在于作者很好地描绘了王二小及其伙伴、乡亲的日常生活，写出了他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写出了他们生活中的欢乐、情趣等。为使作品的描写具体、真实、可感、可信，作者孟宪明不仅做了大量案头准备，而且多次到涞源等地考察采访，深入了解抗战时期当地的生活状况和战斗的具体细节。作为一位民俗学家，孟宪明很好地把当地的民俗文化融入其中，写出了冀中人民的生活状态，写出了在战争的破坏中他们对千百年形成的生活秩序的维护。这些为作品内涵的丰富提供了有力保障。

　　《三十六声枪响》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其结构方式。作品以王二小牺牲瞬间，脑中闪现的“三十六声枪响”展开叙事，描述了一声声枪响造成的亲人的牺牲，表现了日本侵华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大创伤，也为王二小成长为不惧牺牲的英雄提供了内在的依据，写出了少年王二小从懵懂少年到抗日英雄的精神成长。这种结构方式也为作品的展开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使作者可以很好地调度资源，使表达更为集中。更特别的是，作品并没有按事件发生的时间或空间顺序来展开故事，而是对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枪声或者说事件进行乱序排列。这种顺序可以说是基于王二小弥留之际的杂乱闪现的心理活动而排列的，也可以说是作者主观为作品阅读增加的难度。对于儿童文学作品来说，这种排列像是一张拼图，读者需要通过努力来还原事件完整的图景，某种意义上更符合孩子的心理，更能引起孩子的阅读兴趣。孟宪明常有一些出人意料、大开脑洞的创意，想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办法来处理故事，这使故事读来生动新奇，加上机智幽默的语言，作品的可读性大大增强。

　　总体来说，《三十六声枪响》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结构故事，以王二小牺牲之际的心理活动为内在依据，以“三十六声枪响”背后的事件为主要描写内容，生动具体地还原了王二小及其亲人、乡亲经历的牺牲与苦难，见证了王二小的成长，塑造了一个鲜活的抗日小英雄形象，是抗战题材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