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创作童书,写雪豹绘本故事不简单
刘炎林 | 202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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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炎林(《雪豹梅朵》文字作者)

写一个雪豹的绘本故事,我以为这会是个简单的任务。

从2011年起,我就在做雪豹的调查研究。一开始在三江源,中间去过昆仑山和川西高原,这几年是在祁连山。我曾多次徜徉在雪豹的国度里,检查雪豹的刨坑,采集雪豹的粪便,数过雪豹的猎物——岩羊。这些调查工作是为了了解雪豹种群的状况:它们在哪里活动?数量有多少?吃的够不够?

我从来没有着意去寻找过雪豹,不过也突如其来地目击过几次雪豹。第一次是在长江源头的治多县索加乡。冬日的上午,一只雪豹旁若无人地走过白雪皑皑的山坡,完全不理会我们在数百米外的车里屏息观察。清晨的阳光照在黑白的山坡上,映出雪豹的轮廓。我笃定那是一只公雪豹,优雅而强壮。

甚至,我还参与过雪豹的颈圈研究工作。2021年冬季,受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管理局的委托,我和同伴们在祁连山西部的山里蹲守,计划给两只雪豹佩戴卫星跟踪颈圈,了解它们的活动规律。我们每天都去寻找雪豹的痕迹,检查红外触发相机的拍摄结果,终于成功完成任务。然后,我们每天去收听颈圈的无线电信号,了解它们去了哪条山沟,在哪块岩石歇息。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经历,2022年4月,朋友李小龙介绍我认识了蒲公英童书馆创始人颜老师,她爽朗畅快,迅速拍板做一个雪豹的绘本。贺文平和李兰兰两位编辑接着与我讨论故事,并由兰兰具体对接。兰兰对童书创作很了解,且执行力强,特别熟捻“催稿”的办法。

等到开始下笔我才明白,做过很多调查不等于了解一种动物,了解这种动物也不等于能写好故事。

一开始,我想根据内蒙古西部近10年来几次雪豹救助的事件,参考《大象的旅程》的创作手法,写一写它们如何辗转于狼山、雅布赖和贺兰山。这是因为在2021年我和猫盟、内蒙古大学的同伴们在内蒙古西部开展了一次雪豹调查。然而这片区域是雪豹的边缘分布区,救助也不是雪豹保护的关键问题,而且我也没有太多关于这片区域的一手信息,于是作罢。

接下来,我转向祁连山。这是我这几年持续开展雪豹调查研究的区域,我希望把一只雪豹成长的故事放在这个舞台上。根据雪豹生命史的信息,我拟了一个表格,逐月列举雪豹从出生、扩散再到交配、产崽的事件,以及雪豹与伴生物种的互动。根据这个表格,我用第一人称的口吻,拟了一个雪豹成长的故事。

在这个过程里,天峻县野生动物摄影师鲍永清以及于洋、狼羽、天醍和吉吉等参与过祁连山雪豹调查的小伙伴,为我提供了很多信息,甚至帮我修改了文稿。

然而,兰兰编辑说,不行,你这是科普文章,不是绘本故事。她给我寄了几本蒲公英童书馆策划的绘本,让我参考。然而我还是难以超脱习惯的套路,于是兰兰亲自动手润色了故事,改成了第三人称叙事。

我愉快地接受了兰兰的修改意见,这个过程对我来说也是学习。我把文稿也交给我妻子,请她修改——她几乎看过、修改过我所有的科普文章。妻子建议我改回第一人称,这样故事更有力量。我赞同第一人称的叙事更饱含感情,于是改回了第一人称。

不过兰兰编辑还是认为第三人称更合适,因为这个故事并不是童话,而是科普绘本,需要客观描绘雪豹的生活。我最终接受了兰兰的专业建议:她尊重我对雪豹的认识,我也尊重她对出版的判断。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等我拿到样书时,惊讶于插画师的精湛笔法,画面一下子就把我拉回祁连山的崇山峻岭。我也惊讶兰兰对故事的提炼:“从现在起,她将独立面对饥饿、严寒、疾病,学习对这个雪域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独立。”

这使我感动不已。因为我不仅是追逐了10年雪豹的调查者,也是养育了10年孩子的父亲。目睹孩子逐渐独立,每次都深感喜悦和欣慰。这部绘本就跟雪豹梅朵一样,我看着它从一个想法变成一本书。现在,它也要独立了。

绘本出版以后,我的孩子和一些朋友的孩子都很喜欢,不过还没有到要求反复阅读的程度。李老师的插图非常精美,为绘本增色许多;而故事本身如果起伏更大一些想来会更好。我的本职工作是野生动物调查研究,这是第一次尝试创作童书。创作过程中,一方面是希望严谨地传达关于雪豹的信息,另一方面是希望编写有趣的、有冲击力的故事。如何平衡这两方面的需求,我自觉还有挺大的提升空间。

我还在继续从事青藏高原野生动物调查研究工作。除了雪豹,我还参与过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棕熊、荒漠猫、豺、猞猁和兔狲等动物的调查研究。在这些年的工作中,亲身经历或听说过很多有趣的故事,也有一些对野生动物自然史的了解。我非常希望能把这些故事和认识转化成文字,让更多的朋友了解青藏高原野生动物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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