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与中国诗人——基于诗人译者身份的济慈诗歌中译研究》卢炜著/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20年6月版/30.00元

济慈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是杰出的英诗作家之一，也是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与拜伦、雪莱齐名。济慈的“家庭和出身在当时社会看来是相当卑微的”：他的父亲是马厩的雇工领班，在济慈青少年时期不幸意外身亡；母亲改嫁，不久也去世了，只剩下济慈兄妹四人相互扶持。济慈自幼喜爱文学，但因为家境窘困，不满16岁就离校学医，被送去当药剂师的学徒。5年后，济慈考入伦敦的一所医学院，但不久便放弃了从医的志愿，专心投入诗歌创作中。济慈的早期作品多为仿作，比如《仿斯宾塞》。这些早期诗作收录于济慈于1817年出版的第一部作品集《诗集》中。虽然这部诗集受到了一些极为苛刻的、攻击性的评论，但济慈并没有气馁，在第二年春天出版了《恩迪米安》，全诗色彩绚丽、想象丰富，表现了反古典主义的进步倾向。

　　1818~1820年是济慈诗歌创作的鼎盛时期，在这短短几年时间内，他先后完成了《伊莎贝拉》《圣艾格尼丝前夜》《海披里安》等著名长诗，《夜莺颂》《希腊古瓮颂》《秋颂》等脍炙人口的名篇也是在这一时期写就的。他主张“美即是真，真即是美”，擅长描绘自然风景，表现景物的色彩和立体感。1821年2月，济慈因肺结核迅速恶化客死罗马，安葬在英国新教徒公墓，年仅25岁，短暂的一生有如璀璨流星划过。他在生前为自己撰写了墓志铭：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因为他不愿把名字刻在墓碑上，而是写在水上，让这一生漫随流水而逝。

　　济慈诗歌中译迄今已有近百年历史。从1922年或者1923年至今，共有92位译者翻译了济慈的80余首诗歌。和小说翻译所不同的是，20世纪前期的诗歌翻译主要刊载于各种文艺期刊和报纸等媒介，同时，各种文学社团，如创造社、未名社、新月社等的成立和发展，壮大了诗歌翻译的队伍，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一些小型杂志由于自身经营不善导致停刊给诗歌译者带来的影响。由于新月派两位重要诗人——徐志摩和朱湘——对济慈诗歌的译介和影响，最早的几首济慈诗歌的中译文均发表在和新月派有一定联系的杂志《小说月报》上。济慈诗歌中译研究在中国英国文学研究领域较少为学者涉足：当代中国济慈诗歌中译研究多为个案分析或简单的译本比较，不仅数量偏少，而且多数论著从中国文学和文化的视角研究单一中译者，并没有将济慈诗歌中译置于研究的中心。可以说，《济慈与中国诗人——基于诗人译者身份的济慈诗歌中译研究》的出版，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中国济慈诗歌翻译研究领域的一项空白。

　　该书作者卢炜是北京大学英语系博士，主要从事英国文学、英国诗歌和翻译学研究。卢炜从2006年至今在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任教，讲授《经典英美诗歌翻译与鉴赏》。他从20岁初读济慈诗歌开始就被其中蕴含的魅力所折服，将近15年的感情沉淀和学术积累，使得他在济慈研究领域积蓄了充足的力量。为了获得更多资料、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素材、找到更多的译者和译作，卢炜查阅了北京大学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馆藏中几乎所有相关书籍和数据库，获得了难得的第一手资料。这些资料和数据最终构成了研究中各个时期济慈诗歌中译的历史语境。在研究和撰写该书的过程中，卢炜通过比较不同诗人译者对济慈诗歌的理解和阐释，结合现当代西方济慈诗歌研究的重要成果和结论，试图说明不同诗人译者如何创造性地继承和发扬济慈研究的学术成果，与西方济慈研究形成良性互动。

　　如济慈的短篇名作《美丽的无情女郎》（“La Belle Dame Sans Merci: A Ballad”）第四诗节：I met a lady in the meads，Full beautiful — a faery’s child，Her hair was long，her foot was light，And her eyes were wild. 原诗为英诗中较为常见的谣曲，每一诗节共有四行诗，其中第一、三行四音步抑扬格不押韵，第二、四行三音步抑扬格押韵，韵式为xaxa，形成“歌谣诗节”。济慈对传统的“歌谣诗节”进行了一定的革新，将原来的第二行三音步抑扬格拓展为四音步抑扬格，而第四诗行则由四至五个音节构成二音步或二步半。这样修改的结果既保留了传统“歌谣诗节”的韵律模式，又增加了诗行的长度，进一步增强了诗行的容量和诗歌的表现力，第四句四至五个音节间的转化可以使整个诗歌产生句式和音律上的参差变化，较传统的三音步结尾更为灵活多变。抛开原诗蕴含的象征意义和深层内涵，这首诗在诗歌形态上较为接近中国诗歌传统和审美观念。

　　该书通过研究、分析和对比朱湘、查良铮、屠岸、杨牧等不同诗人译者对多首济慈诗歌的解读和翻译，参考多元文化理论、描写翻译学理论以及文学翻译与操控理论，结合中西方济慈诗歌研究和批评的学术成果，揭示了这些诗人译者在解读济慈诗歌内涵、运用汉语语言对原诗进行诗体移植和音乐性的模拟等层面的显著特征，并且研究了不同诗人译者基于自身诗歌创作及翻译理念，如何在不同时代语境下在翻译规范与个性化译笔之间寻求平衡，以及不同时代的历史、文化、政治、意识形态、美学、社会心理等诸多因素对济慈诗歌中译以及诗人济慈形象塑造可能起到的作用。在济慈离世200余年之后，通过中国译者，特别是各个时代诗人译者的不懈译介努力，他的诗歌已经跨越了时空、文化、信仰、审美的牵绊，成为不可动摇的文学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