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华栋 著名小说家、诗人、评论家。原《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现任鲁迅文学院副院长。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北京时间”系列、“中国屏风”系列等,并有多部作品被译成外文。
《时间的囚徒》以独特的视角,讲述了近百年间来华的外国人个人命运与中国命运的故事,反映了百年中国与全球化的关系,以及百年中国的历史变迁,具有铭记历史的意义与价值,从某种意义上说,堪称一部填补空白的作品。
□采访人:张倩(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 ■受访人:邱华栋(作家)
邱华栋的文学才华在十四五岁就已经初露峥嵘。18岁出版小说集《别了,十七岁》,并因此被武汉大学免试破格录取。之后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 迄今发表和出版长篇小说十余部,中篇小说近30部,并有多篇作品被翻译成英、德、意等文出版。
邱华栋之前的写作,大部分写的都是当下的城市生活和内心体验,与个体生命的当代感受有关。但近年来,他开始转向历史小说的写作,并圆满完成了“中国屏风”系列四部小说的写作。邱华栋告诉记者,他创作历史小说的初衷,是想通过还原历史上真实出现的人物,在当时是如何以个人的命运与中国命运发生了碰撞、了解、纠缠和互相打量,从而探讨中西方国家近百年来错综复杂的关系。《时间的囚徒》是邱华栋的最新长篇力作,也是其“中国屏风”系列的收官之作。邱华栋创作态度认真严谨,在动笔前,他曾数次亲临历史发生地体验,并阅读数十部来华外国人写的游记、日记、探险记等著作。开始创作后,数易其稿,五年磨一剑,并在最后一稿中完成了三条时间线索的完整叙述,使得整部作品既带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又有着前后连贯互相呼应的坚实结构。
大历史中的个人命运沉浮
□《时间的囚徒》首先吸引我的是小说的叙事方法。该书分别从父亲、女儿、儿子不同的角度,讲述了三代法国人,他们都叫菲利普,和中国的故事。为何选择这样一种新奇的方式?
■小说的结构和叙事艺术是一部长篇最重要的地方,我写的历史小说,就是为了寻找一种他者的眼光和内心的声音,为的是描绘出小说主人公的声音和肖像,使他们活起来。这部小说在叙述上非常有特点,结构严整,叙述语调分成了多个声音,第一代人的故事由第二代人叙述,第二代人的故事由死去女儿的亡灵叙述,第三代人自己叙述。第一代人的命运主要在几年内展开,第二代人关于中国的回忆持续了7年,而第三代人在1968年巴黎的红五月间,发生了很多故事,则是一个月的事情,这样读者会有一种时间的错落感,从而对时间和时代与个人的关系产生思考。
□对历史的打量,总是可以找到当下的价值,并折射出深层意义。从小说的书名来看,您是在探寻历史深处的生命意义吗?
■《时间的囚徒》是一部历史小说,时间跨度较大,第一代菲利普是跟随八国联军在1900年来到中国的,参加了对北京庚子之变的使馆解围的战斗,而后留在了中国。第二代菲利普是个中法混血儿,他在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一直到1964年中法建交,他才被特别释放回到法国。小说的第三条线索,是参加法国1968年红五月的巴黎街头运动的第三代菲利普的活动,爷爷、父亲和儿子,三代法国人对从清末、民国到当代法国社会的回忆、争论和参与,是历史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我的朋友,曾旅居英国多年的著名作家虹影说:从西方人心理体验世界,从西方人的角度反观中国——小说自然会冲破藩篱,令人眼界一新!西方作家敢用东方人的视点写小说拍电影,中国作家为什么不能?如果文化理论中有“东方主义”,那么文学创作中也有“东方主义”。我想,她说得很准确。
在历史中感受文化的冲突与交融
□您的“中国屏风”系列长篇小说,都是描写近代以来西方人在中国的境遇的,为什么选择西方人在中国境遇这样一个视角?
■中国加入全球化的历史从1840年的鸦片战争以前就开始了。自此之后,络绎不绝的外国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对中国的想象,纷纷来到中国,他们在中国经历了一生难忘的岁月。我的“中国屏风”系列长篇小说就是以近现代史上外国人在中国的生活经历为原型的。我让作品中的外国主人公在中国近代史上出现在中国,像镶嵌画一样展现在中国的屏风上,与中国发生了难忘的爱恨情仇。我试图找到更高的坐标系,在全球化语境中,展示文明和文化间的冲突与交融,使大家在历史惊人的一瞥中,看到了世界的真实裂缝。
□“中国屏风”系列已完美收官,下一步的创作计划是什么?还会写历史小说吗?
■我的计划里有些可以称之为“一带一路”题材的历史小说。比如,我一直对汉代到唐代的西域历史感兴趣,也在做这方面的历史小说写作的准备。看了几百种书,需要用想象力让历史和时间飞起来。暂名《流沙传》(三部)。此外,我对一些中国人在明代之后的航海故事也很感兴趣。也打算将之写成小说,这恰巧与“一带一路”的构想不谋而合。实际上,从历史上看,中国作家能够动用的写作资源非常广泛。我现在苦恼的就是日常的工作十分繁忙,需要用碎片时间来写作,因为,我的写作从来都是业余时间在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