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00年的美国,至少有57家工厂在生产汽车,当时还没人能确定究竟是汽油、蒸汽还是电力将成为汽车的主要动力来源。
亨利·福特终结了这个谜题。他让汽车变得价格低廉,而且提高了工人薪酬,这样一来,工人自己也可以用工资购置汽车。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亨利·福特不断与人斗争,包括与投资人斗争,拒绝后者提出的要求建造更重、更贵的车型;与同行竞争,打破同行约定的所谓君子协定,拒绝服从同行继续将汽车作为奢侈品的设计。亨利·福特还竭力克服技术工艺上的重重阻碍。
乔治·福特开创了汽车的流水线生产,向工人发放更高薪酬,然后以更高产量、更低价格销售汽车。福特汽车也因此具有质量稳定的特征。这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当然,正如一些哲学家和社会学家所指出的那样,福特的汽车生产流水线也使得工人技能被切分得七零八碎,所以从长期来看,他让工人的职业竞争力实际上发生了下降,并为部分流水线工序最终走向外包创造了条件。
正如20世纪晚期以来的许多著名企业家,包括乔布斯、盖茨、马斯克、扎克伯格、任正非等,都各有其鲜明的个性,其中许多特征并不讨人喜欢——他们(她们)也无意取悦他人;亨利·福特也有自己的特质,包括永远与上流社会把持距离,只专注于大众市场,然后就是好斗、报复心强,再之后就是善变。
亨利·福特曾经长期是和平主义者,但在美国卷入一战后,他让自家公司变成了重要的国防承包商。不仅如此,他还是著名的反犹主义者。社交网络上流传的许多所谓犹太人操控欧美国家金融命脉的说法,重要的原创者就是他。亨利·福特亲近工人阶级,曾长期是工人的好朋友。但在20世纪30年代,福特公司里却引入了有黑社会背景的工头,以防工人运动;再往后,他成为了美国最为激烈的反工会雇主之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到了20世纪40年代,亨利·福特又主持与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签署了业内最大方的合同。
另外,亨利·福特在媒体访谈中,经常虚构事实。哈佛商学院教授、美国著名商业史教授理查德·S.泰德罗在其所著的《影响美国历史的商业七巨头》一书中就谈到,福特多次提到他经历了很多斗争,包括他反抗父亲的阻挠,偷偷从家里跑到了底特律,靠自己创建了汽车公司。《影响美国历史的商业七巨头》书中根据其他史料分析指出,亨利·福特其实是靠父亲的帮忙,在底特律的一家机械厂找了工作,后来也是在父亲的引荐下与底特律的大亨们建立起人脉联系,使得其第一家汽车公司获得了资金支持。
亨利·福特编造的犹太人的谣言,以及他本人经历中的虚构说法,这其实并不鲜见,商业领域乃至更为广泛的其他许多领域的名人都会致力于用矫饰过的说法来包装形象,再者就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出现的记忆偏差。不同时代都会流传名人名言,其实多为励志词句,而成功人士历经磨难而披荆折桂的故事,则添加了相当数量的“佐料”,有些甚至改变了事情的基本性质,或者凭空捏造。
商业写作最大的通病,其实就是因循“成王败寇”的逻辑,将成功者的一切均予合理化、正当化,然后贬损失败者的所有。企业家传记、企业故事、名人名言,从来都不具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功能。道德错误就是道德错误,行事偏执就是行事偏执,并不因为发生在名人身上就改变了性质。乔布斯的“现实扭曲力场”,乔治·福特的反犹言论以及其他善变无常的言行,还有其他不少知名企业家这样那样的问题,确实都不能掩盖其各自成就,但也不因那些成就的存在就变得合理。
《影响美国历史的商业七巨头》展现了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后期,在不同产业领域得以涌现的美国杰出企业家代表,包括安德鲁·卡耐基、乔治·伊士曼、亨利·福特、老托马森·沃森、查尔斯·郎佛迅、山姆·沃尔顿、罗伯特·诺伊斯。这七个企业家对于美国商业史、经济发展历程的贡献不仅仅在于创建了伟大的企业,而且还各自革新了或生产或研发或营销或组织经营或多重环节,让企业运作变得更为高效,成为行业甚至经济界的惯例。他们每个人有着不同的个性,有人看重亲情和友情,也有人截然相反;而在社会、政治等领域的参与中,每个人的观点立场差异也很明显。
《影响美国历史的商业七巨头》这本书不仅仅是美国七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知名企业家的传记组合,书中内容更多的是介绍不同传主所在时代、行业的发展背景,展现传主成就及其意义,也毫不讳言这七位企业家在道德素养、家庭关系、社会参与等方面的缺陷、不足。没有人是完人,但我们不能在解读成功人士的成功时,将其错误甚至道德缺失都界定为构成成功的部件,将之合理化。
书名:《影响美国历史的商业七巨头》
作者:(美)理查德·S.泰德罗
译者:梅丽霞 等
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