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境:公元前300年-公元800年》这本书出自长期致力于研究中国宗教和文化史的历史学家,范德堡大学人文学科讲座教授和亚洲研究教授康儒博(Robert Ford Campany)。
这本书借助中国战国末年到唐代中期的1000多年里,有关梦境的记述、解析文本,探讨中古时期的中国人如何看待梦,由此展现中国人的生命哲学、宇宙哲学。
中古时期的中国人,甚至可以说更早以前的中国人,以及后来的中国人,梦境观受到比较复杂、复合的观念影响。如书作者所说,很多梦境观的呈现,混杂了儒家、道教、佛教和民间文化的元素——但这种混杂,一定是呈现跨地域的共同特色,也就是从交州到敦煌,从辽东到贵州,人们能够彼此理解梦境以及具体的解读,大家都悄然接纳了共同的关键术语、价值观、流派、宏大叙事,以及许许多多被分别列于神仙体系和圣贤体系的人物及其往事、观念。
梦境当然是个人化的,但又必然经过了塑造的。因为梦境的个人性,事实上需要进行对外转述,这其实必然也成为一种过滤,而在进行思考、谈论和写作过程中,梦境过程及其寓意实际上被重新整合、阐释或添加。这再次证明了梦境的文化性与心理性。
《中国梦境:公元前300年-公元800年》这本书认为,中国古人梦境可以分成五种范式:
第一,驱魔范式。也就是外来存在者侵扰、闯入了某个人的梦。这种侵扰、闯入者通常指的是拥有特定高深法术的人;
第二,前瞻模式,也就是梦中出现的东西是某种密码,已经经过编码,必须要有特定的密码手册才能予以解读,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很多政治家、将领、文学家留下了很多自我解梦或者他者解梦;
第三,到访范式,也就是跨过生命与非生命,或者生物分类的界限,甚至与精灵式的存在进行对话。这样的梦里可能涉及到礼物馈赠,或者恶行报应;
第四,诊断范式。梦关乎做梦者的各个方面,通常会提供给做梦者问题,比如身体健康方面的性质、起源、治疗方法等方面的线索,但需要对线索进行解读;
第五,溢出范式,也就是说,做梦者是某种自我修行者,梦可以从修行角度得到解读。做梦者通过梦来施行、履行新的身份,获得全新的体验,而这种体验本身可以促进修行。
《中国梦境:公元前300年-公元800年》书中也指出,其实不光古代中国以及近世以来的中国,其他社会文化背景的国家的人们对于梦的认知,往往也带有很强的期待。今天的很多青年,真诚地赋予梦以意义,设法去解读梦的内涵。
如书作者所说,在战国时代以前,远至商代,许多文献都记录了前述的驱魔范式或到访范式的内容。而在古代一些情况下,如果遭遇这两种范式的梦,人们甚至会采取具体的反击,比如精灵类的存在托梦,提出警告、指控,而做梦的人在醒后直接将精灵类的存在所寄托的物品进行焚毁——当然,这种反击并不是人人都敢为之的。
一些志怪作品甚至正史都记载了,精灵类存在托梦,并给予做梦的人以财富等厚报。这也是典型的到访范式。而这在加上宗教观念的指引,使之带有的因果性更为直观,也就是行善带来的福报或作恶带来的恶报,逻辑是非常清晰的。
书作者指出,道教从公元1世纪就开始致力于阐述相关的模型,也就是人类的的多重自我。按照这种观念,梦是不同的自我产生影响、进行叙述的表现,甚至可以说人的魂魄与三尸之间的战斗引发了梦——而人要获得长生,也就是成仙,需要斩三尸。当然,三尸并不总是坏的,事实上,在成仙以前的世俗生活中,三尸负责监督人的寿命和道德。
东汉思想家王充在《论衡》中谈到过与梦相关的主题。也就是说,天地之间的“鬼”并非“人死精神”形成的,而是“人思想存想”而生的。一旦生病,人就会变得恐惧和忧虑,这种情况下就会“目虚见”。而在睡梦中,忧虑或恐惧会导致梦中人感觉到自己被压,或者遇到其他比较可怕的境遇、景象。
同样在东汉,王符的《潜夫论》成为了中古早期最宏大的梦的理论与分类著作之一,对梦进行了分类,还举出了历史人物、案例加以说明。比如周武王的妻子邑姜怀孕时做梦,梦到帝告知她的儿子会被命名为“虞”,将获得唐这个邦国。而邑姜的儿子出生后,手掌上确实有“虞”字,也真的被分封到唐这个邦国。又如,梦中的特殊景象,意味着具体指向,梦见熊就是要生儿子,而梦见蛇则被认为要生育女儿。还有就是因为身份地位、感觉、季节影响、反义、疾病等因素导致的梦的解析。实际上,王符的解析,其中不乏我们今天称为精神分析或者心理咨询的方法,也就是通过探析做梦者的处境和所思所想来找出答案。
所评图书:
书名:《中国梦境:公元前300年-公元800年》
作者:(美)康儒博
译者:罗启权、顾漩、朱宝元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出版日期:2024年7月
供稿人:陈 麟
初审:戴佳运
复审:陈 麟
终审:张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