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还有未来吗?

郑渝川 | 2024-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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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首先要研讨书写是如何开始的。巴西文化学者威廉·弗卢塞尔在其所著的《书写还有未来吗?》一书中谈到,书写最初必然是用楔形工具在对象上刻下痕迹,可以是石壁、泥板,也可以是古代中国人最初使用的龟甲。

而在纸张成为记录对象后,书写变成了在上面涂上颜料,“写入”变成了“写上”。这种变化其实就大大降低了书写、记录的成本。

从神话学、考古学等学科出发,最初的人们(全球各地早期文明的人们)“写入”的,更多的是对图像的转录,在这一过程中体现了思维的转码,也就是将图像转化为字行符码,从语境转化为文本。这其实也是人类知识、经验生产的抽象化。

用楔形工具“写入”文字,十分费力,缓慢,所以必然是深思熟虑的。到了“写上”环节,无论记录对象是纸张还是竹简,这都要方便很多。

所以,不论是古代中国,还是古代埃及、希腊、巴比伦、印度,人们想要长期保留和纪念某种影像时,会费劲地在石壁上用凿子刻下来,而不是用纸张等工具画下来。

这意味着,如果将书写仅仅定义为“写上”,本身就代表着相较于“写入”时代更为匆忙的状态。如书作者所说的那样,这必然意味着我们的祖先开始大规模、高速化地产出信息。

再往后,就是印刷术,以及借由造纸术造出的更便宜的纸,使得“写上”的效率甚至不必费心地动用人力抄写。

这跟20世纪后期以来,随着计算机、互联网、人工智能的阶次产生,以至于使得信息化、数字化存储和传输信息,更快捷地编码、解码,甚至直接改变了大量信息的文字化状态,使之可以更好地通过影像信息呈现等变化,有没有什么区别?

《书写还有未来吗?》这本书写成于20世纪80年代末。书作者展现了惊人的洞察力,意识到计算装置将不可避免、无可阻挡地取代人的一项又一项智力功能:计算、逻辑思维、决策、预测。数字世界的编码体系,实际上呈现出原始化的分布状态,而借由高效的运算而得出的人工智能,会带来更为高效便捷的应用,甚至可以为人类的想象力所用。

在这种情况下,孩童对于文字、知识、想象力的体验和应用,开始重构形式。经由数千年建构的原有的书写、训练、简单的数字计算来完成学习,以及能力的培育模型,开始在很多环节被计算装置和人工智能所取代,文本形式开始被纯数字形式取代。

回到前面所说的楔形工具“写入”文字(符号),再到手工抄写,再到印刷体,以至于现在的数字形式,我们会发现,我们在不断突破奥卡姆剃刀定理,也就是越来越轻视深思熟虑的重要性,我们会轻率地给出判断,然后再一一修正。这正是《书写还有未来吗?》书中所说的,是对书写、文字的“屠杀”。

一种乐观的判断是,我们可以借此从书写、文本的物理限制(比如一本书所可能收纳的文字数量,再比如人工抄写的效率限定)中摆脱出来,拥抱更加充沛的信息,获得更广泛的自由。但行为心理学家也成功地证明指出,人在过多的选择面前会陷入更大的无所适从。并且,书写、文本伴随的深思熟虑,通过限制输出、记忆会使得人对信息内容的编码,经过一个更有意识的过滤,而非数字平台所供给的海量低质内容。

有趣的是,无论是马斯克,还是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这些让我们在数字革命中体验更深,也沉沦得更深的人,反而在一次次地强调数字内容,尤其是短视频对于人的思维、孩子的思维的伤害。在英国、美国的一些顶级院校、私立中小学,禁止学生使用智能手机,完全罔顾数字经济学家、教育学家倡导的以数字介质及其传递的更丰富信息内容来激活孩子大脑的观点。究竟是谁错了?

在中世纪,欧洲的贵族领主和教会垄断知识,大量图书以手抄本形式体现,书写和阅读是当时的奢侈品,是体现身份等级差异的最好标志。而在现在,难道历史发展到一个反讽的地步,新精英阶层一方面从数字经济的发展中获得丰厚的投资收入,另一方面却固守落伍的知识传承方式,延续书写、阅读,而中产阶级和中下阶层却在“娱乐至死”的海量信息中沉沦?

《书写还有未来吗?》书中说,“智力是从众多事物中挑选出某些事物的能力”,而不是不加选择接受一切哪怕是看起来有益、有趣的东西的能力。

所评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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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书写还有未来吗?》

作者:(巴西)威廉·弗卢塞尔

译者:朱恬骅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出版日期:2024年7月

供稿人:陈 麟

初审:戴佳运

复审:陈 麟

终审:张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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