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经济学家、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研究员波尔·安特拉斯所著的《全球生产：企业、合同与贸易结构》一书，提出了一个涵盖跨国公司全球采购、投资、生产的基础模型，分析了大型跨国公司如何有效地在全球范围内配置生产、加工、贸易地点和资源，强调了合同摩擦对于国际生产组织行为的影响。

无论是美国、日本、欧洲，还是中国走出去进入海外贸易和生产的跨国企业，往往都面临着一个比较突出的选择难题。一方面，各主要经济体以及新兴市场国家都不断完善产业政策，在不同产业领域出台有利于本国企业的发展政策，以及相应的贸易壁垒，这种情况下，跨国企业要经营全球市场，就必须考虑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主要市场或者主要市场周边国家和地区（如自贸区范围内）进行生产布局。也就是说，不在海外设厂发展，对于跨国企业而言，除非决意放弃海外市场，否则通常不会进行这方面的选择。

另一方面，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不仅有着差异很大的供应链配置效率，而且法治环境尤其是合同保障水平也不一样。还有，一些新兴市场国家尽管引进外资、跨国企业建立生产，但会提出技术共享、转让要求，并逐步在“干中学”，最终替代原有的跨国企业发展起本国的相关产业体系。这种情况下，企业必须要考虑生产、加工、组装体系的布局，是否需要进行自己控制，要权衡哪些可以安全地外包给其他公司甚至外部供应商。

《全球生产：企业、合同与贸易结构》这本书指出，全球生产网络的一个重要特点在于，这必须涉及到在不同经济体的当事方之间签订大量的合同，而这些合同受到不同地方法律制度的管制。一旦出现合同纠纷，在涉及到对当地居民造成不利后果的裁决时，法律的实际执行往往背离规定本身。而且，合同法律纠纷很多情况下会涉及到败诉的当事方并无资产可以赔付违约等责任的情况。

尽管理论上，国际生产和贸易中的合同纠纷可以通过跨国仲裁来进行，但这是个成本高昂的解决方式，通常并不成为人们的首选。

《全球生产：企业、合同与贸易结构》这本书指出，在全球价值链生产模式下，企业必须认真考虑多阶段生产的空间选择，尤其是启动离岸外包时，不仅仅要考虑外包成本（生产率、工资水平），还要对可能存在的合同纠纷等造成的可变成本进行考量。

书中阐释了书作者提出的Melitz异质性企业模型，研究了国际合同不完备性（如合同的 摩擦性和执行力不足）如何影响企业的出口决策，对其进入国际市场的能力进行限制甚至导致其退出某些重要市场。书中还进一步探讨了合同执行力不足、法律体系差异等合同摩擦问题对于企业全球采购行为的影响。

按照书作者的观点，出口目的地地法律制度管制能力和执行水平如果越高，相对而言，就越可能促成对中小规模的境外生产商商品的进口；反之，如果这些能力和水平越低，就只可能使得规模最大、生产率最高的境外生产商和贸易商，有能力承担更高的法律费用，包括处于灰色状态的公关成本，才可能降低合同的不安全性。与之相关的是，在上述能力和水平不能切实提高的情况下，境外金融机构对于相关出口目的地的支持水平也会非常有限。

要发展离岸外包生产和服务贸易，这同样需要提高法律制度有效性和执行水平。

《全球生产：企业、合同与贸易结构》书中还引入了交易成本理论，探讨了合同不完备性如何导致交易成本的上升，进而影响企业的内部化角色，这种情况下，企业必然将尽可能保留重要的关键生产环节，而不是外包给外部供应商。

书作者的这个观点非常好地说明了近年来包括中国企业以及欧美、韩国、日本企业在内，外资企业在印度等市场遭遇的尴尬——当这些企业进入印度这样一个巨大市场，被劳动力价格极其低廉的经济环境吸引，却忽视了当地的高风险、高交易成本的合同环境问题，因而很难做到对供应链上下游的管控，频频受到不当干预。

所评图书：

书名：《全球生产：企业、合同与贸易结构》

作者：（西）波尔·安特拉斯

译者：谢锐 等

出版社：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年9月 

（供稿：林晨  一审：戴佳运  二审：陈麟  终审：张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