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人们之间互相嘲弄,已经成为常见现象,这也被文人界定为雅事。当时有品评人事的风气,士大夫领袖点评人士,一些受到推举、奖拔的对象会因此名闻天下。
受此风气影响,一些名流即便被讽刺、嘲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回击,而不是勃然大怒寻求报复。苏则为人正直,在朝敢谏,连魏文帝曹丕也对之畏惧三分,但他的同乡吉茂却敢于嘲弄他“仕进不止执虎子”,正如《中国笑话史》一书中所谈到的那样,这种玩笑已经接近于污蔑了,但苏则也不计较,而是反过来说吉茂仿佛是推独轮车的,费力而进展缓慢。
季汉和东吴两朝也依然盛行恶作剧式的笑话。《三国志》记载,诸葛瑾面长似驴,孙权就跟他开玩笑,在大宴群臣时让人牵着一头驴进入,还在驴身上写下诸葛瑾的名字,现场顿时充满着戏谑的欢笑。而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则拿来笔,在驴身上的诸葛瑾名字后边加了“之驴”,大家顿时被诸葛恪的急智所折服,这头驴就赐给了诸葛恪。
刘备取西蜀后,因为天旱歉收,所以禁止用粮食酿酒,还规定私藏酿具者与酿酒者同罪。与刘备多年亲厚的老臣简雍一次与刘备同行,看到有男女同行,就提议拘捕对方。对方愕然,询问理由,简雍说,同行男女已经有行淫的工具,所以应当视同已经行淫。刘备大笑,很快取消了之前设定的私藏酿具者与酿酒者同罪的律令。
当然,有些情况下,如果恶作剧过头了,说笑话也是要带来大麻烦的。《中国笑话史》书中谈到,《后汉书》中就记载,孔融在曹操灭掉袁绍的势力后,给曹操的信件中写道“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曹操找不到这个记载的根据,孔融就解释说,“以今度之,想当然耳”。实际上,袁绍病死,曹操攻下冀州后,曹操之子曹丕就霸占了袁绍的儿媳甄宓,孔融就以这样一个冷笑话来嘲弄曹家“饥不择食”。类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最终曹操不再忍耐,就处死了孔融。
汉末、三国的嘲弄、讽刺、恶作剧层出不穷,当时就出现了文人编纂的《笑林》,专门收录笑话。如《中国笑话史》书中所指出的那样,很多版本的故事经过文人整理,显现出笑话创作技术的提高。这种风气延续到晋代、南北朝,最终涌现出标志着中古时代士大夫趣味的笑话全集《世说新语》。
《中国笑话史》一书出自著名文化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原教授王学泰。这本书追溯了中国笑话的发展,发掘了《易经》、《诗经》、《左传》等典籍中收录的笑事,指出春秋时期,社会逐渐活跃,人们交往增多,社会生活丰富,书写和记述事情能力和技术的进步,这些为笑话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书中进一步指出,战国时期,传统价值理念崩塌,政治秩序混乱,诸侯争霸,诸子百家的著作中也出现了大量的笑话。当然,很多笑话本身是旨在引人一笑,加深对于思想家阐解的观念道理的理解。诸如孟子所讲的“五十步笑百步”、“月攘一鸡”、“齐人有一妻一妾”等笑话,墨子所说的“楚王好细腰”笑话,《列子》等道家作品中也纷纷讲述了颇具哲理思辨性的笑话,至于韩非子更是创作出一大堆嘲弄郑人的笑话。
这本书也探讨了自古至今的笑话原理,认为笑话要产生引人发笑的效果,可以从三种角度切入,首先是让人产生优越感,营造滑稽可笑的人物;其二就是营造冲突,惹人发笑;其三就是营造一种期待,然后在叙述中打破这种期待,带来听众的欢快之感。
而具体实用的方法,无论是书面表达,还是人际交往场景中,抑或是专门的脱口秀、相声表演中,包括四点:说笑话者位置要低,要站在比听众低的位置,不能高高在上教训听众;“只要对景就发笑”,也就是指出沟通、表演现场具体的人或事的违和特点,通过现挂来达到引人发笑的目的;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笑话的铺垫或者说包袱不能太厚,也就是必须相对简单来便于听众领会。
所评图书:
书名:《中国笑话史》
作者:王学泰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年10月
(供稿:林晨 一审:戴佳运 二审:陈麟 终审:张维特)